一日,與朋友侃大山。相談正歡,手機不合時宜地歡唱。媽媽淘到寶般興奮地告訴我,她為我買了個發(fā)夾,要我有時間回家去拿。怕拂了她的好意,我滿口應允。
合上手機,我不好意思地嗔怪:“都這么大了,我媽還給我買發(fā)夾!”
朋友感悟:“當爸媽的眼里,我們永遠是個需要照顧的孩子。哪怕你已為人母。”聞言,一股甜蜜在心里升騰。
隔了幾日,正開會,置位靜音的手機在兜里振動顫栗。低頭接通的同時,壓低聲音:“喂。”。手機那端傳來:“你干什么在?”我如實回答:“在開會。”“哦,那你忙吧。”感覺媽媽逃也般地快速掛斷電話。每次打電話她都這番的小心翼翼,生怕耽誤了我的工作和占用了我的時間。
會后才知道媽媽還惦記著我去試戴發(fā)夾呢?我隨口許諾:“好,今晚就回家試戴。”
當晚,同事相約出去聚餐嗨歌。此事便又推后。
翌日清晨,愧于自己的敷衍行徑,主動打電話回家。爸爸劈頭一句:“什么事?”“沒事。媽呢?我找她。”爸爸簡潔明了告知:“沒時間接電話,我們都在忙著呢!要送昊上幼兒園。”昊是我外甥。弟弟在外地打工,弟妹在醫(yī)院上倒班,一般都是我爸媽在家照顧昊的生活。我啞然:媽媽那么忙,心里還牽掛著我,我卻無端地因為這樣那樣的應酬而理直氣壯地忽略了她。
中午,我騰出午休時間回了趟娘家。一見面,媽媽拿出一枚湖藍色的發(fā)夾,喋喋不休地打開了話匣子:“這個顏色喜歡不?我看到一個小丫頭就挑了個這樣的顏色,戴在頭上可好看了。諾,它可以夾,還可以從上往下盤,還可以梳個馬尾從側面把頭發(fā)盤起來……”一邊說,一邊在我頭上演示著發(fā)夾的種種功能。我坐在凳子上,媽媽站在我身后,小心的把我的頭發(fā)輕挽起,然后稍用勁用發(fā)夾把我的頭發(fā)盤了起來。時間好像返回到了那個我還不會梳頭的孩提年代。
我滿心歡喜地欣然接受后,徑直走進廚房幫媽媽洗碗。隨著嘩嘩的流水聲,我思潮洶涌。
那是幾年前的一個夜晚,我和爸媽仨人在家。媽媽剛泡完腳,拿起指甲剪準備剪腳指甲。發(fā)了福的媽媽坐在沙發(fā)上,吃力地彎曲右腿,俯身弓腰,用手搬起右腳,低首蹙眉,瞇縫著眼剪指甲。“媽,我給你剪吧。”我搬了個小凳子,坐在媽媽對面,將媽媽的腳擱在我的雙腿上。邊剪,我邊對爸爸嚷道:“爸,您也去泡個腳吧,我一會給您也剪剪指甲。”
手捧著媽媽的腳,心里酸楚的不行了:什么時候,爸媽已經(jīng)變得這樣老了。眼神老花的看不清自己的指甲,干燥松馳皺折的皮膚上泛起了黃褐色的老年斑,腳跟像是老樹皮般的堆積著厚厚的角質層,指甲又是在何時變得又硬又脆……
清楚記得爸媽將腳往我腿上放時,臉上那份扭捏和不自然的神情。它似把鋒利的劍直刺向我的自私和忽略。當時,我暗自承諾:“隔段時間就回家給爸媽剪指甲。要讓他們習慣成自然!”
然而,也就僅僅只那一次。爾后的“隔段時間”轉眼就到了今天。
不知是什么模糊了眼睛,人往往看不清離自己最近的東西??偸且詾榕闩阕钣H的最愛的父母可以永遠地放在所有應酬之后,總是依仗著父母對自己無私的疼愛和無限的理解(寬容)及無原則的諒解而怠慢了原本應該珍愛的他們。理所當然地將本應留給他們的時間占了個凈光。
“媽,給您剪剪指甲吧。”關了水籠頭,戴著那枚湖藍色新發(fā)夾的我孩子似矯情地在媽媽面前撒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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